《Who am I》
- Fish New
- 2022年3月24日
- 讀畢需時 7 分鐘
⋯⋯
對我來說,做表情是件吃力的事。
每次都得先想好要露出什麼表情,肌肉才能跟著動起來。
但其他人就自然得很,這讓我非常嫉妒。
我每天早上都得去洗手間裡,對著鏡子練習接下來一天要用到的所有表情。
不過當一如往常的照鏡子時,我發現鏡子裡沒有我,它反射不出我的面容。
鏡子⋯⋯壞了嗎?這樣我不能練習了。
我打算跳過練習的步驟,雖然缺少今天的練習有點不安。
但我每天都有練習,所以還是能應付人的吧。
我打算把廚房的垃圾丟掉,遇上哈欽斯夫人的關心,我想我還是能自然地回應的。
走進廚房,卻看見萊拉站在那兒,我嚇得大叫。
威廉:萊拉?!為什麼妳在這裡?
???:誰是萊拉?
威廉:⋯⋯什麼?
這個以萊拉姿態的人雙手抱胸,並且只穿著內衣,她看起來十分不滿及陰鬱。
???:我之前就問過你,但你沒回答我,現在你又把我跟她搞混了,威廉。
威廉:妳是⋯⋯譚雅?
譚雅・甘迺迪:對,是我。
威廉:我很抱歉⋯⋯不過妳為什麼在這?
譚雅・甘迺迪:⋯⋯你忘記你做過的事了?
威廉:什麼?
譚雅看起來非常不悅,其中也包含沮喪及無力的憤怒,她瞪著我。
譚雅・甘迺迪:我被你殺了。
我被嚇得說不出話。
譚雅・甘迺迪:準確來說,我被很像你的人殺了,我知道那個人不是你。
但那個動手的人就是你,威廉.克拉克。
威廉:⋯⋯我想起來了。
我回過神來後察覺我手裡拿著鋸子,雙手都是血。
接著我看見妳倒在血泊裡,妳的身體已經破碎了。
我知道萊拉用我的身體做了這些事,而妳已經無法挽回了。
我⋯⋯我大哭起來⋯⋯
譚雅・甘迺迪:我有看見全程。
你可知道飄在空中看著自己的身體被肢解的過程是多麽驚悚?
我覺得那個很像你的陌生人很可怕。
但我覺得更可怕的是,我意識到我死了之後不需要再承受他人對我的期待。
我被殺死了,我的靈魂自由了,
我想我的家人、朋友,還有麥克,他們肯定會很難過。
但我居然自個兒覺得脫離了他們而感到開心。
這更加可怕,不是嗎?
譚雅看起來很自責,她的雙眼無精打采。
威廉:⋯⋯先穿上這個吧。
我脫下我的外套披在譚雅的肩膀上,這舉動讓譚雅感到一絲詭異。
但接著她有精神了些,揚起唇角笑了下。
譚雅・甘迺迪:謝了。
⋯⋯但你為什麼也變成這樣了?
威廉:變成什麼?
譚雅・甘迺迪:鬼魂。
我死後一直在這附近遊蕩,也知道你在家做了什麼。
現在你總算看得見我了,甚至有辦法把你的外套放在我身上。
這說明你也死了吧?
為什麼?
難怪今天照鏡子沒辦法看見自己,因為我已經死了,鏡子是無法照映出鬼魂的。
隱隱約約中,我好像想起我是怎麼死的。
威廉:⋯⋯我透過我的眼睛看見一名FBI探員在和我對話。
我被那位探員射殺了。
譚雅・甘迺迪:什麼?為什麼?
威廉:因為他想殺死萊拉,而萊拉就在我的身體裡。
我是萊拉的宿主,探員認為殺了我就能使萊拉消亡。
譚雅・甘迺迪:好,首先,我想搞清楚萊拉到底是誰?
威廉:她是勞倫斯兄弟會召喚出來的⋯⋯東西。
我在勞倫斯兄弟會是下等成員,為神父照顧些小動物之的。
那些動物是一開始作為萊拉的糧食,以增加萊拉的力量。
後來勞倫斯兄弟會被一場火災吞噬殆盡後,我變成了萊拉的宿主。
她佔據了我的腦子,我非常努力想要擺脫她。
我想我成功忘記過她。
但是後來⋯⋯我遇見了妳。
妳長得和萊拉一模一樣。
譚雅露出了既噁心又厭惡的表情。
譚雅・甘迺迪:⋯⋯這真是令人不舒服。
所以萊拉是一種邪靈?惡魔?
威廉:或許是,或許不是⋯⋯
我們沈默了下,譚雅看起來掙扎了一會兒後放棄思考了。
譚雅・甘迺迪:好吧。
譚雅聳了聳肩膀,她微笑起來,和之前一樣。
譚雅・甘迺迪:這是個高中男孩被惡靈纏身的悲慘故事,不是嗎?
不過,萊拉不會就連你死後都來纏著你吧?
威廉:我想不會,因為我的身體死了,等同於她沒有了容器⋯⋯
⋯⋯
⋯⋯妳⋯⋯
妳不恨我嗎?
譚雅・甘迺迪:看到你痛哭的模樣後我知道你其實並不想殺了我。
而殺了我的人確實不是你,那我為什麼要恨你?
威廉:我把妳牽連進來⋯⋯
妳⋯⋯妳是被我害死的!
譚雅・甘迺迪:難怪你曾說過不想再見到我。
原來你是怕那個萊拉危害到我?
譚雅微笑著,而我面無表情。
譚雅・甘迺迪:我並不後悔認識了你,威廉。
你是唯一一個讓我覺得待在身邊很自在的對象。
雖然我這人老是患得患失,而我很清楚我不配得到你的關心。
威廉:⋯⋯
我也很高興我能夠認識你,譚雅。
對我來說,妳一直是很遙不可及的存在。
可能是因為這樣,我太過高興了,變得得寸進尺。
但在這期間我忽然想起了萊拉。
就在我確認妳不是萊拉後,這一切都毀了⋯⋯
譚雅勾起嘴角笑了笑。
譚雅・甘迺迪:嘿,不是你的錯就別太在意了。
更何況我也不討厭現在的狀態。
只有一個缺點,那就是如果鬼魂能抽菸就完美了~
威廉:哈哈⋯⋯
我總算知道妳為什麼有那麼多朋友了。
譚雅・甘迺迪:嘻嘻,說些讓人開心的話,誰都會樂意接受的。
但我真的是那樣想才會這麼對你這麼說的。
話說回來,你喜歡萊拉嗎?
威廉:⋯⋯ 我⋯⋯我想我不喜歡。
或者說那不是喜歡。
我畏懼她。
譚雅・甘迺迪:噢,我以為你是因為把我當成她,才被沖昏了頭。
後來發現我不是她的這件事似乎讓你打擊很大。
所以你其實是想擺脫她,但接觸了我之後。
讓你感覺到萊拉回來威脅你了?
威廉:⋯⋯沒有錯。
你果然很聰明。
我放鬆地笑了笑,譚雅也笑了,那是得意並且有自信的模樣。
譚雅・甘迺迪:老實說,當你第一次見到我時你心裡是怎麼想的?
被嚇壞了?還是非常驚訝?
威廉:我覺得⋯⋯頭暈目眩,那種感覺就像是,
我心甘情願一直盯著妳看,呼吸有點困難,但卻感覺得到愉悅。
譚雅望著我幾秒,接著她有些難為情的別開頭。
譚雅・甘迺迪:⋯⋯你是故意說開心的話給我聽嗎?
威廉:不!不⋯⋯
我只是說出我的真實感受。
我走到譚雅身邊坐下,接著她也坐著,
我們靠著櫥櫃並肩坐在地板上。
威廉:妳曾經問過我「你愛我嗎?」
其實這個問題在我腦子裡縈繞了很久。
我想了很久才發現,我可能不曉得愛是什麼。
從頭到尾我只知道一種愛。
譚雅・甘迺迪:是什麼?
威廉:我三年前去世的母親。
她是那種控制欲蠻強的母親,簡而言之就是多管閒事。
她曾經極力阻撓我和女生談戀愛,因為她覺得16歲之前的我不該做這件事。
雖然我討厭過她,但她去世後我還是很思念她。
儘管她關心我的方式給我極大的壓力,
可是我知道那是因為她愛我⋯⋯而我也愛她。
譚雅・甘迺迪:噢,這聽起來與我的遭遇有那麼點相似,不是嗎?
要滿足他人的期待是最折磨自己的。
威廉:⋯⋯所以我不想對妳說謊。
如果我對妳說了「是啊,我愛妳,我非常愛妳」
我會因為欺瞞而折磨自己,也會給妳不應該有的期待。
當我不能滿足妳時,妳會因為深深的失望而受傷的。
譚雅・甘迺迪:哈,難怪你那時會說「這應該就是愛吧」
這真是最奇怪的回答了!
譚雅笑出了聲,就像在看綜藝節目一樣笑了。
我也跟著笑了幾聲,雖然我覺得有點丟臉。
威廉:妳有那麼多家人,有那麼多朋友,
還有那麼愛妳的男朋友⋯⋯
我不認為我對妳的感情能夠與之相比。
譚雅・甘迺迪:就是這麼說吧,我們對愛的認知是不同的。
我們都是通過跟別人相互比較才知道怎麼樣的愛是客觀又正確的愛,
你當時會說「應該」這個詞,是因為我們做愛過,所以才覺得這大概就是愛。
但我想的是接近戀人那樣的愛,所以我對你的回答有點失落。
我想,這就是認知差異吧。
我對你有過別於常人的期待,讓我覺得我們兩人是特別不一樣的,
就像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坐在大街角落那家陽光咖啡館裡。
事實證明,我只看我想看見的東西,
⋯⋯你也是。
譚雅雙手抱膝,將頭靠在手臂上,有些無力,但也平靜。
威廉:⋯⋯或許你想看見的東西也有可能是我想看見的?
譚雅・甘迺迪:哦?
威廉:妳知道第二次戀愛再度被控制和阻撓的打擊有多大嗎?
我露出了像是舔到蟑螂般的怪異表情,譚雅大聲笑了。
威廉:想去外面晃晃嗎?一直待在這肯定讓妳很悶吧。
譚雅・甘迺迪:啊,是啊,
一直不能跟你說話,看你活得跟殭屍一樣,
這感覺確實是悶壞了。
威廉:我知道。
我在家都不做表情,所以肯定看起來很像殭屍一樣吧。
譚雅・甘迺迪:我說的是你的精神,不是你的表情!
我不討厭你面無表情的樣子,威廉。
這樣的你看起來很自在。
聽了這些話有種難以形容的奇妙感覺,但我沒有表達出來。
就在我們起身時,我聽見大門被打開的聲音,接著幾位警察走了進來。
有兩位警察走進了廚房,我下意識地感到防衛。
但譚雅看起來無動於衷,我才再度意識到我是個鬼魂,警察看不見我。
譚雅・甘迺迪:他們來找你了,殺人犯。
譚雅開玩笑地說道,雖然感覺不是開玩笑。
威廉:不⋯⋯他們應該是來找妳的。
我們看著警察搜查廚房的行為,接著我看見一個面熟的警員,似乎是叫做費雪。
他注意到了冰箱,打開了下層的冷藏庫,用手翻找一頓後關上冰箱門,
然後他打開了冷凍庫,最後從裡頭拿出用報紙隨意包成一顆球的東西。
費雪警官稍微撥開報紙後凝重了表情。
費雪:喂,最後一塊軀幹找到了。
剩餘的員警都湊了上來瞥了眼費雪警官手上的東西,不少人立刻就想吐。
譚雅也想上前一看,但我趕忙拉住她的手腕。
威廉:妳不會想看的。
譚雅・甘迺迪:那是什麼?
威廉:妳的⋯⋯頭。
譚雅・甘迺迪:你用報紙包住我的頭?墨水肯定都印在我的臉上了!
譚雅感覺又氣又好笑,我也不知如回應,只能乾笑幾聲。
威廉:報紙能吸血⋯⋯冷凍庫能使味道不散開來。
譚雅・甘迺迪:我沒有興趣知道你對我的屍體是抱持什麼想法。
說完,譚雅就往後轉身,隔著廚房牆壁就這樣飄到外面去。
我立刻跟著飄過去,跟在譚雅身後。
譚雅・甘迺迪:走吧,去陽光咖啡廳逛逛如何?
譚雅對我微笑,而我也回以微笑。
我真的覺得心裡變得輕鬆了。
威廉:當然,我們走吧。
——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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